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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坂银】无所欲求(上)

坂田银时提着把许久不曾被他触碰的钢刀来到战场。锋锐的长刃发出阵阵悲鸣,在嘶吼着的战场间奏起和弦。

长风洒过高而密的荒草,漠然游荡在破碎的血肉间。

白夜叉在战斗,独自一人,身处僻境。鲜血飞溅在阴沉的天边,染红了这位战士灰白的卷发。那人有着以一挡百的磅礴气势,凶戾的眸中映盛着敌人的长鸣。天人们似乎铁了心要耗死这位优秀得可怕的战士将领,一波接一波地颤抖着吼叫着挥舞着武器团团围堵攻击浴血的夜叉。

战斗结束时,翻卷的火舌只在天边冒个边角,残阳那壮美的身躯正被滚滚不停的夜雾压迫得不成样子。白夜叉站在尸堆中,喘着气,环视着四周,不曾掉以轻心。长刀长袍被鲜血浸透,滴答滴答诉说着不尽的悲苦。

天色渐渐的、深深地暗了下来,墨黑的云烟终于死死笼罩在这小小一方腥臭天地。

白夜叉又戒备了许久,确认周遭无恙后,轻吐了口浊气,垮了绷直的身形。

风突然急急地吹了起来,滋养颇丰的林叶沙沙作响。坂田银时握紧刀柄,知道他是时候上了。

他猛地从离白夜叉不远的高高树冠间跳出,长刀向前直直刺去,刺穿奔流的风线与少年郎强健的肌肤。白夜叉的警惕与机敏是绝对不可小觑的,坂田在树冠上不去看、不去关注底下的一切,死死隐匿自己的身形与杀意,这才能够不被戾气冲头的杀人机器发现,才能赢得这难得的宝贵的时机。

“只有我才能杀死我自己。”

他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歇息,什么时候会出现一瞬间全然的放松,也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干脆直接地不给自己一丝喘息与反击的余地。

白夜叉褪去那赤焰长袍后,终究只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他扭过头,淡淡地、轻轻地瞥了这位来自不知多少年后的自己一眼,唇角勾了一瞬,然后径直倒下,沉眠在血泊中。

坂田银时愣住了。他以为自己会不甘,会愤怒,会惊恐,会用带着极深怨恨不解的眼神望自己,可他没有。或者说,自己没有这么做。

……为什么呢?他像是泄气的皮球,突然一晃身形,快跌倒似的。赤足微微向前一踏,稳住自己的身体,抿着嘴,他默然凝视着那许多年以前的自己的身体。

夜叉终于按着夜叉的方式死去了嘛,倒是不负这个称号——他不着边际地乱想着,扭曲地拧出了个笑脸。

“银时——!?”大嗓门差点儿刺穿本尊的耳膜。坂田下意识扭头,看到了张稍显成熟却稚气未脱的熟悉的面孔来。唯一让他感到陌生的是来人的姓名来历及表情,伴随着奔跑动作的缓停,那张沾了血污的脸上的表情愈发悲怆哀伤起来,这人小心翼翼地、极轻地又叫了一声,“……银时?”

万事屋老板坂田阿银这才意识到来人叫的不是这个时空的冒牌货自己,而是实实在在的,确确实实……呃,死得透透的小白夜叉。他刚抬手,想出声安慰,那位奔来的战士便直直穿过了坂田老板的身体,跪在那片血海中,试探似的拍了拍那具尚温着的尸体,像在叫一个人起床。

“银时……你睡着啦?……啊哈哈,回去再睡也不迟的啦……”

坂田微微扭过头,看着翻过夜叉尸体的男人轻轻抱过同伴的动作,突然觉得一股彻骨的寒冷从身心冒到原本沸腾着的脑壳。

真切属于这个时空且活着的男子有一头蓬松的棕色卷发,因主人的汗湿而稍显无精打采。这人蓝得令人惊异的美丽的眸中破碎地躺着悲拗绝望的长河,他双眼疼得发红。长期不眠不休的战斗使血丝遍布他的眼眶,再加上这些猛烈得如洪水的决堤痛苦,他突然间就颓废得不成样子,像是丧偶的灰雁,亦或突然一无所有的顽童。

他张嘴刚放出几声不成样子的傻笑,转瞬便被梗塞的喉腔自个儿绊住,于是咳得仿佛要把十二指肠都笼个儿吐出。咳了半天总算停止,泪水鼻水却悄摸儿不停地流着,他死咬着下唇刺出血迹,佝偻着背拥紧怀中的死人。

“为什么……?”

坂田正束手无措亦无所事事时,拗哭的男孩儿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炬直直射向他,混杂着溢满眼眶的泪水,蓝眸被弯折得像是易碎的晶石:“为什么?”

坂田银时内心于是深深受到重击,一口腥甜堵在喉间不上不下。那人的面目与姓名终于相互匹配,这位尚且年少的好友的痛苦质问狠狠敲碎了自己那仅仅是看上去坚硬无情的铁石心肠。

下颚似乎都在发抖,坂田银时只觉内心里燃着的小小火苗被狠狠地掐灭,而余温被用于烧灼自己干枯的内心——直烧出个空洞来。难以料想的炽热余温。

“……别哭啊。”他一瞬间似乎回到咿呀的孩童时期,话只能磕磕绊绊地拼凑而出。

“……辰马,别哭啊。”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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